語言的幽默感、喜悦感,要内涵才可産生。所以本地的笑匠,
除了讀哲學出身的那位,其他都索然無味,看他們
只靠誇張表情的演出,不如找點認真的哲學演説聽聽,
那些煞有介事的哲學討論,無中生有樣樣事都哲學化,例如有些本地年輕人談拉康 (Lacan),
箇中(不經意的)幽默成份令人不禁莞爾。
認識 Slavoj Žižek 是看他在哈佛
The Monstrosity of Christ 的演説。Žižek 「台風」獨特,長篇大論,顧左右而言他,不論你同意他的觀念與否,
覺得他系一個嚴肅的哲學家還是一個毫無新意的學棍,
甚至當他的演説是表演還是真材實料的哲學討論,你都會同意,Slavoj Žižek 引人入勝。
Žižek 愛吊詭。他是黑格爾的追隨者,
吊詭程度之高其滑稽感使人哭笑不得,看他的演説,果然是享受。
但要有一點認知,
他演説長篇,聽衆要隨時準備去迎接忽然而來的笑位(有意或無意的)如一盤冷水般潑過來,弄得自己嚴肅綳緊的腦袋濕透。
他曾這樣解釋意識形態,(引 Ernst Lubitsch 電影
Ninotchka 裡的一個笑話):一個人到咖啡店,要了一杯 coffee
without cream,侍應説,sorry since we have run out of cream, can I then bring you
coffee without milk?
Coffee without cream 跟 coffee without milk
絕對不同的,意識形態上的不同,因為客人要的不單止是一杯 plain coffee,而是一杯「 without something 」 的
coffee。這 —— 就 Žižek 所言 —— 是一種黑格爾式的辨証。
他又説,黑山共和國 (Montenegro) 的人(黑山是前南斯拉夫獨立出來的一個共和國),
會在桌子上放一杯水和一個空杯子,因為黑山人太懒惰,
不想預先去想他會不會口渴。你會問,不放一杯水就可以嗎?
你不口渴可以不喝它。由於黑山人都是辨証者,需要有些「東西」
去代表「没有水」,用英文好像没有那麽 awkward: the absence of water, in this case, must be represented by an empty glass。
Žižek 博覧群書,上至黑格爾(Žižek 本人是一個共産主義者,黑格爾是馬克思的師傅)下至拉康,西方的心理分析到中國的法家、儒家都有涉獵。
他在
Living in The End Times 一書裡,有不少驚人立論,其中之一,孔夫子要人安份守己,君君、
臣臣、父父、子子,地位不可僭越。各安本份,各在其位,
其實並不民主。相反,Žižek 這樣推論,民主社會裡每個人都有權利做自己做的事,
任何人都可以參與國家社會事務,對社會的路向,
人民有其發言權,所以,孔子説的那個亂局才民主。
Jaw-dropping 吧。比黄子華還好看啊。
不知 Žižek 理解與否,「君不君、臣不臣、父不父、
子不子」,漫長的戰國時代是多可怕。那不但不民主,
甚至不是無政府狀態,而是近乎混亂。這種混亂固然儒家治理不了,
甚麽墨家的兼愛俠義,道家的自然返古,都不管用,人漸漸意識到,
要有强權,要一副機器去管理這個亂局,所以商鞅、韓非、
李斯等人的主張才成顯學,秦一統天下。
想多提一下,無政府 (anarchy) 其實並不混亂。「無政府」一辭,正確應該説成「非政府」,
是另一種管治的方法。當一個地方的管治權不在政府手上,
而是透過其他手段去維持社會秩序,這個地方可以説成一個「無政府」狀態(
非政府管治)的地方。
有機會,詳細討論。
不要誤會,我讀 Žižek 的作品,是用一個哲學學生和尋道者的崇敬去一字一句去讀的。相當吊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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