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夫卡有本小說叫變形記。
不錯,卡夫卡是波希米亞的那個小說家 Franz Kafka。不是海邊的那個卡夫卡(後者可以到書局翻譯文學村上春樹欄去找)。
變形記 (Die Verwandlung (Metamorphosis)) 描述主人公銷售員格理哥一覺醒來,發覺自己變成一隻怪蟲。格理哥是一家(妹妹和父親)的經濟支柱,變成怪蟲不能上班,因此他憂心忡忡。從此維持家計的重擔落在格理哥的父親手裡。最初妹妹和父親對格理哥都照顧有加。但由於格理哥外型古怪嚇人,久而久之,二人續漸對他疏遠(細節從略)......格理哥最終鬱鬱病逝。妹妹和父親卻發覺沒有格理哥也不是甚麼大不了,不久就忘記了他。
卡夫卡所有作品都是永不完的夢魘。讀者如在惡夢當中,永不超生,深深感受內心深處的黑暗。卡夫卡寫法比較「業餘」,讀起來加倍如夢魘。
變形記帶給我們的啓示就是,對,人會變成一條蟲。君不見你周圍大把大懶蟲?你一覺醒來,你終於明白,自己已變成大懶蟲。變成一條蟲不要緊,只要你不記掛住上班。相反,你應立時想到我是一條蟲,蟲是不上班的,尤其是懶蟲。你這樣想的時候,為成為成功的蟲踏出第一步了。
這裡是香港。香港是大懶蟲最理想的生態保護區。為甚麼大把大懶蟲?因為太多入發覺一條懶蟲比勤奮的人更幸福。原因簡單不過,懶蟲不是甚麼都不做的,他們之所以懶,之可以懶,是他們聰明,洞悉世情。單單懶是生存不到的,你必須要做高等懶蟲,聰明懶蟲。這裡就有大量的樣板教你怎樣做高等懶蟲,甚至迫你做高等懶蟲。
我強調,懶並無貶義。
人類是有好逸惡勞的基因的。因人類蟲聰明,所以人不一定需要勤力。人類文明史說明的不是人類怎樣勤力,而是我們想盡辦法不勤力(我們努力使我們不用勤力)。我們發明這樣那樣,就是希望懶一點,舒服一點。
高等懶蟲是有閒階級,學習(商家佬認為)沒用的東西,比方說讀 Cicero, Aristotle, Shakespeare, Doestoevsky 等作品,聽一下 Haydn, Mozart, Beethoven, Mahler 的音樂。
勤奮本是美德,很不幸,這個社會最令人厭惡的就是勤奮。社會迫你做高等懶蟲。這裡的MBA之流(即九流)及等而下之者的「教育」教你勤奮,教你要沖咖啡給你的老闆,而且最好幫他買外賣(但那些 MBA不會亦不懂教你到東京的 Quintessence 晚餐,所以 MBA 是九流)。不錯,幫老闆做牛做馬本質不是錯。但要看一看那是個怎樣的老闆。如果那老闆是「老平」又稱「Cheap 雞舢板充炮艇」之流的話,只是騙你做東做西,你最好還是回家看周秀娜吧,那樣更有前途。當老闆一隻沒前途的走狗,還是決心做一條高級懶蟲好。
為甚麼 MBA 之流教你這些道理?英國大哲羅素(Betrand Russell, 1872-1970)的《空閒頌》(In Praise of Idleness)批評工作就是美德的謬誤。羅素固然不欣賞無所事事的人(如地主)。他說的是工作就是美德 、工作是高貴的、而你必須不斷工作等等這些原則,源自古時奴隸時代。農民做生做死,為士兵、貴族服務供應糧食。到了饑荒,農民沒東西吃。士兵、貴族卻有溫飽。 現在這種過時的原則仍根深蒂固在我們之中。科技進步理應把大部分人納進有閒階級之中,但我們仍說勤奮工作(實質是做牛做馬)就是美德。時代變了, 而角色也不同。士兵貴族變了商家佬。
變形記裡,格理哥死了,很快就給家人忘掉。這樣的勤奮一生確實最教令人厭惡。
說通了,做牛做馬就是勤力不過是香港商家佬騙你的東西。但這不可能騙你一輩子。你一覺醒來,如遭雷擊發覺所謂勤奮向上就是你幫商家佬繼續做懶蟲(雖然是低級的一種)。聰明的你大徹大悟 -我其實最想就是做懶蟲。恭喜你。你半生厭惡的人生,由你變成一條懶蟲一刻開始,將會徹底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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